2017年4月21日 星期五

一個人慢跑的深夜




深夜一個人
一個人加速的摩托車
一個人搭乘的末班公車
一個人等待乘客的計程車

也有兩個人
兩個人叼著兩根煙
相伴兩顆寂寞的心

也有一群人
一群人大啖夜半燒烤
各自咀嚼著各種心事

也許只是我會錯了意
誰知道呢?
說不定他人看我
一個人慢跑的深夜
也是寂寞

就算是我會錯了意
就算四周都是寂寞擁擠的氣味
可我的心 是愛

再怎麼難以呼吸
也都會努力呼吸
再怎麼烏煙瘴氣
也仍然是
仍然是
充滿回憶的道路
我所居住的地方
與你相遇的城市

2017年4月17日 星期一

在櫻花盛放的時節遇見你

「當一片樹葉在冬天從樹枝落下時,會自覺被寒冷打敗了嗎

樹對葉子說:『這就是所謂的生生不息。你或許覺得自己要死了,但你的精髓就在我的軀幹裡。我依然生機蓬勃,這要歸功於你,讓我繼續呼吸。也要謝謝你的存在,讓我感覺被人類所愛,讓我能為勞頓的旅人遮風避雨。你的精華,成就了我的精華,我們就是一體。』」

這一段出自保羅・科爾賀《阿卡拉先師古抄本》的語句,在你第一次拿到這本書的時候,便翻開唸給我聽,爾後,我也在睡前的視訊聽你朗讀給我聽,也在你的直播中反覆聽過了許多次。

這段話,讓我忍不住想起櫻花。

幾天前你告訴我,你要去看櫻花。你說:「因為身在京都,總覺得隨時都能看到,但在這麼想的同時,就發現櫻花已經開始凋謝了。」

你拍下照片,盼能將櫻花稍縱即逝的美留存在影像裡,而我也透過照片,看見了你眼中的京都之美。你說,你看見了新生的嫩芽與凋零的櫻花同時並存的畫面,讓你感嘆之餘又忍不住讚詠櫻花短暫的美麗燦爛。

生似花開之盛,死如花落之美。我想,這就是櫻花。我總覺得,生與死同時並存的展現,是美的、詩意的,那樣生死共存的畫面,蘊含著新生,預告著希望。

你說,在你的眼中,我就像櫻花一樣,所以看見櫻花時總會想起我。

我想起你離開台灣的那天早晨,我身穿著粉紅色針織衣衫,目送你前去遠方櫻花盛開的時節,我們在人潮洶湧中親吻告別,你大大的手輕撫我的臉頰,看著我的雙眼,我記得你曾向我說過,我眼睛旁小小浮起的皮脂就像是櫻花花瓣。

時間從三月走到了四月,櫻花開了,預告著春天的到來,你在第一時間傳了照片與我分享遠方的春櫻。四月中旬,櫻花謝了,我們的話語中仍滿溢著春天的浪漫,也許,是因為我們相識、相戀在櫻花盛放的季節,我因而能幸運地也沾染上櫻花的氣息,人總說,戀愛會讓人變得更美、更好,我認為,那也要遇上一個這樣美好的人,一切才會有美好的可能。

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就覺得何其幸運,能夠在這樣美麗的時節遇見你。

「好想與你一起賞櫻。」我忍不住說。

你傳了微笑的表情符號給我,霎那間,我彷彿能看見你平靜又堅定的好看笑容展露於前。你說,你將會帶我看這裡的春、夏、秋、冬。

「好。」我漾起笑容,因為,還會有好多好多,數不盡個春、夏、秋、冬,能與你一起度過。

*

photo by 黃東軍

櫻花七日


「妳知道,櫻花只有七天的壽命嗎?」
簡單用完餐後,妳一邊興奮地問著我問題,一邊用一個又一個故事回答妳,妳蹦蹦跳跳地像是春天的小精靈,就像我最初認識妳的那個模樣,總是一笑就瞇起雙眼的可愛姿態,每每看著妳就會忍不住笑了起來,妳說要帶我去看櫻花,只因為我說我今年都還沒有看見櫻花。
「這個時候還有櫻花嗎?」那幾天,北部最高溫度已經可以到達27、28度了,這樣溫暖的天氣,還能看得到櫻花嗎?
「我帶妳去附近一個小公園,我當時就是在這裡撿櫻花枝的哦!」妳又笑又跳地走在我前面,「很多公園都會有櫻花樹呀,阿,妳白天的時候應該都在工作不會到處走,所以沒有看到。」
聊天的節奏就像妳跳躍的步伐,聊著、笑著、走著,妳帶我轉進羅斯福路旁一條小巷,忽然問起我與愛人初見的那一天,「你們當時也有逛到這個公園嗎?」
「沒有耶。」我說,「我們當時都是在左側散步。」
「那你下一次可以帶他來。」
「好呀!」我笑了。
「阿,現在都沒有了,都長芽了。」妳喃喃著,在小公園裡轉呀轉,告訴我這裡的櫻花曾經如何盛放,曾經如何美麗。
雖然妳這麼說,妳仍在路上帶我看見了最後的夜櫻,緋紅色的夜櫻旁帶著翠綠的青芽,在櫻花凋零的前夕,也見到了嫩葉初生的生命。
「要等明天春天的櫻花了。」妳說。
「那明年,我們一起到京都看櫻花吧!」我說。
俗諺「櫻花七日」,櫻花從綻放到凋謝只有七天。而妳將櫻花的美,凝結在妳創作的春櫻耳環中了。
妳寫著,「人生短暫,活著就要像櫻花一樣燦爛。」
妳知道嗎?看著妳用小小的手,一點一滴,細膩地將妳眼中的美注入這些銀飾中時,我總覺得,這樣進行著熱愛事物的妳,也像櫻花那般燦爛。

*

2017年4月14日 星期五

一起跑步吧



「妳看起來好多了。」第一天跑完回家,睡前打開視訊,你向我微笑道。
我開心地與你分享跑步心得,本來濃厚的鼻音和沉重的身體透過跑步,身體彷彿能重新呼吸般地獲得舒展。

「不如我們一起跑步吧!」你聽完後說,「能夠一起做什麼的感覺很好。」
你說你高中也曾因為社團跑了幾年,很想念每天跑步、每天堅持一件事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過敏和久違的運動,一躺上床就沉沉睡去,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你剛晨跑回來。
我問,京都的早晨六點,一定很安靜吧?你說,跑著跑著,會聽見遠方傳來的鐘聲和梵音,梵音不長也不短,和鐘聲一樣,只是聲音更低沉,循著聲音的來處回頭望,正好看見初昇的朝陽,你說,那一刻,你才明白什麼是大日如來。
我許久沒有早上跑步了,久到不記得上一次晨跑是什麼時候的事,出門後一邊走一邊跑,本來想就近在家裡附近公園找尋跑步的地方,為了遠離上班擁塞的濃重車油煙,最後還是跑到了碧潭公園。
「早安!」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剛停下腳步就聽見耳邊傳來問候,沒戴眼鏡的我轉頭找尋聲音來源,一個皮膚黝黑、裸著上身約莫六十多歲的大哥朝著我咧嘴微笑。
「早安。」我也回以微笑,當他走近,才看清楚在陽光照耀下,因汗水浸濕而閃閃發亮的健康身材。
「妳跑得真好!」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說,「妳也每天都在這裡跑嗎?」
「阿沒有,我才剛開始跑,我很久沒來這裡了。」我不禁越說越小聲,真的才剛開始呀,才第二天而已。
「真的嗎?以前都沒跑過嗎?」大哥洪量的聲音毫不掩飾驚訝。
「以前偶爾跑,但最近下定決心要每天跑步。」我說。
「要不要一起跑回xxx?」大哥接著問,指著與我將要繼續前行的反方向。
「我不知道那裡是哪裡耶。」禮貌性的比手劃腳一陣,才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是得到新店站那裡搭車回去。」
「阿,那妳往那邊走就是了!」向大哥確認方位後,大哥又說:「妳真的跑得很好欸!而且妳的身材很勻稱很適合跑鐵人三項,跑步是很需要肌耐力的!剛剛跑在妳前面女生吼,就太瘦了⋯⋯。」
我忍不住哭笑不得,跑在我前面的一看就是個長跑步的運動行健將,我就當作是讚美吧,大多長輩總是喜歡這種ㄏㄤˉㄋㄧ模樣,大哥開始淘淘不覺地聊著我可以去哪裡參加路跑或去哪裡游泳(不忍心告訴大哥其實我不太會換氣),一路上經過的大哥大姊似乎都是常來運動的跑友,大哥熱情地向我介紹著他們的來歷,說著說著汗水沿著額頭大顆大顆滴落眼睫,大哥率性的拿下墨鏡擦了擦眼,在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大哥眼裡閃耀的熱情光芒,那是健康朝氣的神情,那是熱愛生活的模樣。
離去前大哥展開大大的燦爛笑容說:「年輕人有運動的習慣好阿!」
「我才是,要跟你們學習。」我說。
「繼續跑吧!」跑回程時大哥熱情洋溢的模樣迴盪腦海。
繼續跑吧,無論天晴、無論陰雨、無論每一次跑的路程多長多遠,除了持之以恆的活動身體的意義。因為你,跑步不只是跑步,也是陪伴自己、陪伴彼此的珍貴時光。

*

20170410 跑步日記(一)/ 攝於碧潭天橋

2017年4月9日 星期日

關於跑步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不喜歡跑步,也難以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跑步。

我想,我總難以理解跑步的好,大概是因為每次跑步總是感到格外不舒服,跑起來總是容易全身肌肉痠痛、呼吸急促,有時跑著跑著甚至會窒息似地無法換氣。有那麼多運動的方式可以選擇,寧可打羽毛球、打桌球、打籃球或是健走,但是不論是慢跑、快跑,無論怎麼嘗試就是無法喜歡上跑步。

最近幾年,因為身邊開始出現了一些熱愛跑步的朋友,或許是因為好奇,也因為一個人能夠進行的運動並不多,所以開始慢慢能夠接受,或著是說,試著去喜歡跑步這件事。

通常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去跑步呢?最長的時候大概就是覺得——「阿,最近好像吃太好了,該減重了。」或是「最近太久沒運動,太不健康了,去跑一下好了。」通常跑步,是偶爾心血來潮做的事,而且是頭腦認為,應該這麼做,好像這麼做比較好才去跑步。

今天,從睡醒的那一刻起,嚴重的過敏很快地就讓我幾乎什麼事也做不了。

「你可以去藥房買過敏的藥,吃完很快就會好了。」收到來自遠方的你的訊息關心,也感受到你的些微擔心。

「我通常會讓自己多休息、多喝溫熱的東西、好一些時再出去活動身體。」我說,通常過敏都是身體在跟自己說話和表達,某方面來說,也代表現在的我是有體力能讓身體排解不是的,我是這樣想的,我向你說。

「吃藥也是紓緩症狀而已,還是要靠自己才能好。」你認同地說,「我的經驗是運動後之後會好很多。」

看著你這麼說的同時,彷彿還能夠看見你的笑容一般,內心深深感到撫慰,因為晚上本來就已經和友人約定好見面,我仍然想著,等有空有體力再去運動吧。想說讓自己過敏好一些再出門赴約,晚上出門吃了晚餐補足熱量應該就會好些了,結果出門後居然嚴重到連眼睛都腫脹地快睜不開了,身體像是虛熱似地直冒汗,我趕忙滿是歉意地向朋友改期,奔去便利商店買了運動飲料補充水分和電解質,那塞住的鼻腔、紅腫的雙眼和全身關節,都痛苦地得像是淤塞以久的排水孔,痠痛腫脹地讓人難受不已。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一回到家就褪去外衣,換上透氣的運動服,我心想著,無論做什麼活動都好,我渴望舒展身體、渴望讓阻塞的身體能夠重新呼吸到空氣。

走到離家最近的國小,晚上七點的時間,操場上幾乎有一半的空間都佔滿了人,有的人散步、有的人健走、有的人跑步。簡單地做好暖身,伸展筋骨後,我開始健走。雖然只是健走,但我很快地就感受到身體的不協調,大概是太久沒有好好活動身體了,我嘗試著讓前進的步伐與雙手擺動的姿勢和諧,進而調整呼吸,直到有了穩定的節奏後,心裡忽然有一個聲音說——「開始跑步吧。」

記憶中,大約是一年以前,曾經寫了幾次關於夜跑的運動日記,雖然說去跑步的出發點不外乎是為了健康或是減重,但當時的運動日記令我格外深刻,因為,當我開始去感受跑步、覺察過程,才慢慢發現,原來跑步可以是一件美好的事。

我在一年前的運動日記裡寫下了這麼一段話——「一開始,身體還是感到些微負擔,進行第二輪慢跑時,我一邊維持著呼吸和身體之間的節奏,一邊覺察自己的身體狀況,原來,是因為我跑步時身體肌肉太過緊繃了!我試著放鬆肩頭、放鬆肌肉,放鬆雙臂,我發現,身體慢慢輕盈了起來。」

我帶著一年前的身體記憶,也全神貫注地去覺察自己跑步的狀態。我很慢、很慢地跑起來,感受雙腳在一步一步跑起的過程中所沉載的身體重量,嘗試著讓自己的肩頸放鬆、雙臂放鬆,在規律的呼吸中,把全身,把自己交託於「跑」。

「放鬆,放輕鬆,再放輕鬆。」這是在跑步的過程中,心裡最常響起的輕聲話語,原來,平常自己的肩頭會如此習慣性地僵硬,一不自覺,肩頸都會像是全身戒備武裝的貓兒似地,弓起身來。

身體比我想像中還要快速地找到了跑步的節奏,我發現,我不再像以往會感受到負擔,我感受到身體在一個和諧而穩定的平衡中慢慢舒展,與外在世界的流動逐漸合一。那種感受很不可思議,同時間,可以感受到逐漸穩定的心跳,感受到呼吸從帶著鼻水的混濁到清新順暢的吐納,可以感受到微風拂過熱氣潮紅的雙頰、拂過滲汗的額髪,可以感受到月亮溫柔的照拂,有時候抬起頭,也會忍不住想念著遠方的你,是否也正在看著同一輪明月?

在這個覺察的過程中,除了不斷地提醒自己放鬆,也不斷地提醒自己專注。因為跑步的時候只能夠跑步,而在這個簡單並且單一的活動進行中,頭腦很容易讓跑步分心,所謂分心就像是頭腦聰明地讓跑步像是一個自動化的機械式活動,在身體活動的同時,頭腦會不時地浮現各式各樣的想法,那些想法都不關乎於當下,有些是過去,大部分是未來,大多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好像身體和頭腦分開似地,每當分心的時候,我就會發現自己的呼吸會開始紊亂,於是我總在這個時候,試著讓注意力放回跑步本身,把焦點放在自己的身體,那樣的專注,就像是靜心一樣。專注,全然,才能在感受到平靜和一致。無論是跑步、走路、吃飯,還是所有理所當然的日常,都是如此。

這一次跑步的體驗,遠遠超乎我以往對跑步的所有經驗。身體像是敞開地張開雙臂去擁抱夜晚一般,與包圍著身體的一切融為一體,與世界一同呼吸、吐氣,與時間一同前進,直到忘記了時間。以往我總要跑兩圈走兩圈才能夠持續跑步,這一次,居然能夠享受並且維持著規律的速度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我覺得差不多該慢慢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過一個小時了,才發現我幾乎已經不再過敏了,原本睜不開的腫脹雙眼,雖然沒有戴著眼鏡,卻能看得無比清晰,原本擁塞痠痛的身體,前所未有地舒展開來,我深深地吸氣,再緩緩地吐氣,原來,跑步是治癒,是專注,是當下。

身體像是更新似的,我重新找回了身體的能量,重新找回了平靜。

我想,我開始,喜歡上跑步了。



2017年4月5日 星期三

值得的事



「今天睡前,想一想今天有沒有做些什麼值得的事,一件也好。」在今天第一通電話的最後,你這麼對我說。
結束通話後,我忍不住想起多年前曾做過的每日三謝三新,也就是在每一天的最後表達三個感謝,也要在每一天當中,嘗試三件以往從未做過的嶄新的事,大大小小的事都可以,像是買一本平常不會想看的書,走一條不曾走過的路。
「值得的事嗎?」我帶著這樣的心情去觀看這一天的日常,無論是特別的事,還是微不足道的事,放上值得這個字,就足以讓所有平凡有了意義。
今天是連假的最後一天,也是與家人來到日月潭共渡假期的第二天。
早晨,當太陽與世界一同甦醒過來,我散步到朝霧碼頭,享受陽光溫暖的照拂,聆聽鳥兒的鳴唱在山谷迴盪,我在分享當下喜悅給你的鏡頭裡,感到很值得。
中午,去了媽媽最喜歡的餐廳,點了媽媽最喜歡的一道菜,共進飽足的午餐,即便只是聊著明天早餐和晚餐這類簡單日常,聽著「鳳梨麵包是菠蘿麵包,所以鳳梨酥也是菠蘿酥」這類無法反駁的爸爸式冷笑話時,無法抑制的笑意與空氣洋溢的歡樂,很值得。
午後,一句「要不要一起去文武廟?」與爸爸一同散步環湖步道,聊著樹、聊著日常,聊著當下,那些輕鬆笑語和微微滲汗的時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時刻,很值得。
夜晚,在看不見月亮的夜色中想念著你,因而逬發靈感而寫下的短詩,很值得。
還有無法按下快門的美麗瞬間、與家人閒話家常的歡樂、在書中以及你分享給我的文章裡,相遇了觸動心底的文字時,還有、還有⋯⋯好多說不完的,我都覺得好值得。
值得,是個人內心的情感與活著這件事相呼應的感受,也許,透過覺察去做和感受的每一件事,都是值得的。
你在睡前閱讀了兩段蔣勳談美的文章給我聽。當你唸完後,你說,你從地鐵上閱讀到時就一直想分享給我,想親自唸給我聽,當你終於完成這件事,你覺得這就是今天最值得的事了。我笑了,笑是因為這一切的發生,就像你口中的美一樣,值得。
無論今天做了些什麼值得的事,有一個人能夠分享、相伴,感受著相同的愛與喜悅,就是再值得不過的事了。

2017年4月3日 星期一

路遙遠,我們一起走

「愛是什麼呢?」

我曾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不僅僅只是自問自想,也有人問過我,我也曾嘗試著訴說各種關於愛的釋義。

而我最近在給孤獨者書店的臉書貼文中看見了對於愛,最好的詮釋——「或許,我們只能說,『愛』不是什麼,而無法表述它是什麼,因為,它什麼都是。」

也有人問過我:「兩個人的心如何才能更加靠近?」

我想了想,發現這一個問題沒有所謂的答案,就像是一個不能套用公式去解答的數學題目一樣。幾天過後,我才給出說不上是答案的答案:「一半是緣分,另一半,或許當遇到了對的人的時候,心自然而然就會靠近。」

也許有的人會問,那麼什麼才叫做對的人?說真的我也不能完全確定,或是也無法用很好的詞句去解釋,至少,我知道,會有那樣一個人,在那一刻遇見時,心中自然洋溢的愛與喜悅,是會讓你無所畏懼、毫不猶豫的。如果你所遇見的那個人和你有相同的感受,那是何其有幸、不可思議的事!

最近,我遇見了這樣的一個人,但這個人很快就要遠行。一些知道我們在一起的老朋友、新朋友問我:「這樣你OK嗎?」才剛在一起就遠距離的關係,沒問題嗎?在遇見之前,我一直認為遠距離必須在一個穩定關係的前提下才能夠發生,但遇見之後,即便我們都訝異著這一切的發生,但我們都決定要誠實地跟隨自己的心擁抱對彼此的感情。

送你離開台灣的那天,我遞給你一封信,和兩張洗出的照片。一張照片是離開前一天所拍下的你,看見另一張照片,你問:「這是什麼時候拍的呢?」

「這是在北海道旅行時所拍下的照片。」

我開始說起拍下這張照片時的自己與心情,「那時候的我在函館,漫無目的地走著。抵達函館的第一天下著大雨,也是我心情最低落的時候,因為我只在函館待三天兩夜,好不容易抵達這個地方,迎接我的卻是又濕又冷的天氣。」記得那時候可能才八、九度吧,走在杳無人跡、夜半寒冷的街,不只身體冷,我感覺到心也冷,我繼續說:「那時,我才深刻地發現,原來我所渴望的愛,是支持,是信任,是成長,是身在不同的地方,也能感覺到心的貼近。我覺得我不能在這樣下去了,我想要有所改變。」

我走著走著,下定決心,既然出來旅行了,我也要在風雨中學會跳舞,於是我走出冷颼颼的、沒有暖氣的木屋住處,走在濕漉漉的路上,我心想,生活不就是如此嗎?有時晴、有時陰、有時雨,而這場大雨,下進我的內心深處,打進心中寒冷的地方,我不想就這樣被寒冷澆熄,從這一刻開始,我要用對生命的熱情和渴望,重新點燃前行的火光。

第二天,原本陰鬱的天氣隨著我轉換的心境逐漸放晴了。我從有目的地的出發,變成無目的的行走,我一直往海的那方走去,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日與夜的交界之處。

「當時天空上的月亮像是在對我微笑。那時候漫無目的走著的我,非常快樂,我很享受那個當下,我希望能把當時的心情,也送給你。」

在你出發的前一天,你在給孤獨者書店抽出奧修禪卡的「天真」,張豫解牌時說:「去看看那株樹,去聞聞那朵花,用天真的心、好奇的眼去看看這個世界吧!去瘋狂吧!」

我由衷地替你開心,因為你一直擁有這樣的品質與看待世界的眼光,我知道,即將遠行的你,會過得很好,你會享受著生命,並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我一直一直很喜歡這張天真牌釋義裡的這一句話——「在充分生活過之後,仍然保有的天真是具有一種智慧和能夠接受生命多變的品質。」

我想起你笑著跟我說,每次看著我,你所想到的、所能用的詞彙總是很少,說來說去都好像還是那些詞、那些話。

「有什麼關係,簡單的東西不需要複雜的言語。」我說。有時候最簡單的那些,最深刻、最動人,無論聽了幾次都不會嫌多。

想起我們第三次見面,說好從忠孝復興站一同走到台北車站的那個夜晚,雨突然豆大地下了起來,兩人一起撐著我隨身攜帶小小碎花傘,我們正好走在華山的迴廊,一起找了個兩人座長椅坐下。

等待雨停的同時,我拿出放在橘色背包裡的書,打算與閱讀一段觸動內心的文章。你也按下了手機的錄音,我不疾不徐地朗讀著文章,有時讀著讀著兩人便隨著書中的角色的反應一同笑了出來,雨持續地下,暖黃的街燈打亮濕漉漉的柏油地,被雨聲輕柔包圍的文字世界裡,我們的心都很安靜,很安靜。在讀完的那一刻,你向我說:「這一段音檔我以後也會聽,你有想說什麼話嗎?」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我說:「我現在只想得到這句話——『我愛你。』」

我在送你的那張照片後面,寫下了一首歌的歌詞,其中有一段是這樣唱的。

「路遙遠,我們一起走
我要飛翔在你每一個彩色的夢中
陪著你

路遙遠,我們一起走
我要飛翔在你每一個彩色的夢中
對你說,我愛你」




歌詞引用連結:陳昇 <不再讓你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