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9日 星期一

2018年2月6日

夜半12點,剛將溼冷的衣物丟進自助洗衣店的烘衣機裡,搓揉著雙手,捉緊身上的厚重大衣,寒風中、漆夜裏,我緊緊裹著凍傷的心。

最近總是頻頻忘東西,像是忘了鑰匙、忘了錢包,在此刻,出差的前一天,又將相機的電池留在公司了,我是如此不解,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去過著每一天,卻還是懵懵地,將生活過得如此糊塗。好累,每次想慢下來,想去撿拾那些散落一地的過往,但生活的洪流總是將我不斷沖向前。

走在路上,我輕聲地安撫自己,「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我反覆地對自己說,但我的心卻翻攪了起來,我知道,此刻我無法抹去自己心底的真實的聲音——「不,我並不好,我很難過,我很疲憊,好想⋯⋯好想休息。」

一股炙熱的痛楚湧上心頭,那是悲傷,我低頭無聲啜泣,拉起帽子,壓低帽沿,躲藏在黑夜中的影子裏,頻頻擦拭眼淚,此時此刻,我並不好,就哭吧,就承認我感到痛苦。我可以對自己說,我不行、我不能、我不可以,但我也知道,別一直這麼告訴自己,我有痛苦的權利,但我也有選擇,能讓自己快樂。

那些淤積在心底的話語,隨著湍急的水流翻湧而上,這段時間,我所閱讀的文字、寫在備忘錄裡的字句,像是浮木,我奮力地捉住,任憑水流沖著我向前,好幾次,流經陡峭的岩壁,水勢洶湧急下,而我毫無招架之力,在一個又一個瀑布落下,不斷墜落得讓人暈眩,直到谷底,清醒時,我徜徉在一片寧靜的潭水中。

我嘗試深呼吸,胸口溫熱的悲傷消融著冷冽的空氣,我觀看自己的感受,每一次呼吸的清晰,更讓我感受到活著。

茫茫然地,站在無人的十字路口,我還來不及招手,幾輛計程車已快速駛過,唯一輛計程車司機經過了我又迴轉,上了車,報了公司地址後,我撇開頭,看著在高速中朦朦朧朧向後飛去的風景,偷偷地擦去眼角殘餘的淚水。

「大哥,想問方不方便在樓下等我一下,載我回程?我有東西忘在公司,上去拿一下,就會回來。」

他笑說,「這種時候會忘東西的人都很優秀,我常載到這樣的老闆啊,忙人多忘事。」

我也笑,苦笑著回應。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從我的聲音或是表情看出端睨,他又問:「妳忘記帶東西,會有人責怪妳嗎?」

「嗯⋯⋯是不會,但我自己會覺得很懊惱。」

「那就好啊,只要是人都會迷糊,想開一點就好了。」司機大哥爽朗的聲音在車裏迴盪,雖然心裏也不是不知道,但大哥如暖風般颯爽的一席話,讓我此刻的無助有了明朗的倚靠。也是,想開一點就好了,我不禁微笑,在心底為自己打氣。

司機大哥告訴我,回程會替我打折,「不用急,慢慢來沒關係,我會在外面抽根菸。」他說。

離開公司時我順手抓了把糖果,下車前,我將那把糖果遞給司機大哥,「這是公司的糖果,可以在車上慢慢吃,先祝大哥,新年快樂。」

夜更深了,再次走進寒冷中,已不那麼難以忍受了,攜著從車裏帶出的餘溫,想著大哥仍要開著夜車直到兩點吶。人生中有好多這樣短短的際遇,也許再也不見了,那些溫柔的話語卻像是冬夜中的一只柴火,讓我的心能依偎著這樣微小又巨大的溫暖,繼續前行。

身邊的朋友們都說,覺得我很勇敢,無論是決定去愛的當初,或是仍然相信著愛的現在。

什麼是勇敢呢?我想,勇敢是坦然面對痛苦,接受生命的真實,我是盼自己能夠勇敢的,我不確定我是否勇敢,但我深知自己的脆弱,那些自卑和恐懼仍會浮現,我也愛著這一部分的自己,這是我的真實。我覺得,勇敢是需要練習的,像是一個信念,讓我可以忘掉前一刻的痛苦,走向下一步的快樂,我們並非生來勇敢,但是我們可以練習和選擇勇敢。

我曾想過,對我來說,這是不是就是最糟的時候了?我看看自己的心、看看四周,想著,如果這就是最糟的時刻,那也不過就是如此,我愛的人離開了,但也有人走了進來,寒冷中,我能夠看見照亮我的火光,感受到他們在我生命裡燃起的溫暖。

當時,我抽了張奧修牌,那是一個在懸崖邊摘下一朵白玫瑰的〈傻瓜〉——「傻瓜是一個繼續信任的人,傻瓜是一個違反他所有的經驗而持續信任的人⋯⋯不論什麼經驗來到你身上,要讓它發生,然後繼續將它拋掉,繼續拋掉過去,好讓你能夠停留在此時此地,就好像你是剛生下來一般,只是一個嬰孩。」

願自己像傻瓜,能在每一次傷痛的縫合裡再生,在復原的沈澱裡蛻變,當我離開了時間的藩籬,離開了生命的長河,我能時時刻刻回到那恬美靜謐的潭湖中,觀看映照在肉身底下擁著七情六慾的靈魂,我想,彼時,我已能夠微笑地看著那些過往了吧?這些,也許歷經了幾生幾世的流轉編織而成的回憶,我並不想將之忘記,也並不恐懼,這是我自願經歷的體驗,而我正走在生命給我的浩問和答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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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16日

夜半11:59分,家裡的所有人都睡了,我坐在客廳,就著暖黃的立燈寫日記,房裡傳來家人安穩規律的鼾聲,還有毛小妹Nicole,躺臥在我身旁的墊子上,輕微的鼻息和蜷起的身軀在微光下浮動,12:00整,此起彼落的鞭炮聲響起,從身後的玻璃探向窗外高樓林立的燈火,還能看見零零落落的花火在暗夜中閃爍。

Nicole如以往從鞭炮爆破尖銳的聲音中驚醒,不安地來回走動,跑到盡頭我的房間裡,又警戒又瑟縮著身子,我在她身旁坐下,來回順著她蓬鬆柔軟的毛髮,「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哦。」來來回回,不知道過了多久,本想引她回到客廳那片小舟般的柔軟窩裏入睡,但一轉眼就不見她的去向,也好,就讓她躲在讓她感到安心的地方吧。

緩緩卸妝,兩手按摩著雙頰、額前、鼻頭與鼻翼,再舀起溫水輕輕沖去肌膚上的油污,擦乾洗淨的臉龐後,思緒反而更加清晰。於是我煮了一壺熱水,選一只素雅的瓷杯,沖泡一杯熱可可,啜飲濃郁暖甜的滋味,身子也感到無比暖活。

再次窩進客廳角落的沙發椅,徜徉在德布西〈夢幻曲〉的輕柔的夢境中,此時此刻,好安靜,而我底心知道,能有如今坐在這裡的靜適與安然,絕非是我自己的緣故,而是因為身旁那些愛我的人的無微照顧,那些巨大的溫暖,像是夜裡的太陽,澆灌著我,讓我有足夠的勇氣慢慢掘出堅硬的土壤,展露嫩芽。

聽音樂、寫字、看書,幸福不就是如此,像是這樣不宣不張,寧靜的日常。

雖然,還是會有感到悲傷的時候,那就任由眼淚靜靜流淌,沒關係的,而胸口好似有一股能量,總在悲傷的時候溫熱著內裏深處,那樣的矛盾讓我不禁自問,我悲傷嗎?美好的回憶和想念充盈著心房,如此的溫暖,也能是悲傷嗎?擁著這樣感受,是如此幸福的悲傷呀,又或著,是因為感受著悲傷,而能言喻幸福。

驀然想起,原來分開一個月了,才一個月,我怎麼覺得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才抵達今天。我在心底擁抱也揮別過往,揮別,但不是遺忘,因為那一聲再見背後,仍是期盼再次相見的。

「新年快樂。」我輕聲對自己說。

願我們都能明亮的悲傷、真摯的快樂,願活得誠實坦然,願寧靜永駐於心。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1tNw1aFzS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6oIsolQjz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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